大波浪乐队:用悲观激起快乐

次阅读 创建时间:2020-10-20    来源:新京报

  

  大波浪乐队成员,从左至右分别是李赫(鼓手)、邢星(合成器)、李剑(主唱)、张一航(吉他手)。

  

  大波浪乐队第二张专辑《蓝色的脸》。

  

  大波浪乐队于2020年草莓音乐节。

  

  大波浪乐队早期合影。

  

  李剑

  

  邢星

  

  李赫

  

  张一航

  《乐队的夏天2》总决赛进入HOT5,戏剧感征服观众

  10月10日晚,大波浪乐队凭借一首《Mickey》在《乐队的夏天2》总决赛中成功进入Hot5,位列第四。在经历了几场颇具“大波浪”风格的表演后,所有人都被他们的舞台魅力吸引。这是一种不同于其他乐队的戏剧表演形式,与音乐密不可分,却又自成一体。

  总决赛演唱的这首歌是大波浪即将发行的两张新专辑中的一首(单曲目前已发布上线),我们能从这首歌中看到大波浪即将发生的变化,也能看到主唱李剑的些许过去,他的“乌托邦”。节目之余,新京报专访了大波浪乐队,成员们跟记者分享了他们台上的疯狂和台下的自我。

  在北京的一家西餐厅门口,记者见到了穿着花衬衫的邢星,这件衬衫一看就是他乐队之余的副业——古着店的存货。鼓手李赫和吉他手张一航则安静地坐在那里。走进餐厅,角落里坐着的是主唱李剑,拿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,你能想象就是这双手在舞台上比划着各种动作,引发观众的阵阵欢呼。

  从塘沽到北京,直线变波浪

  大波浪乐队的前身是Double harvestman(收割者),是李剑和一个朋友在2008年组建的。因为是两个人,所以有Double这个词,那时他们时常往来塘沽和北京演出。2008年北京的地下摇滚处在辉煌的十年中,五道口的D-22酒吧给了他们舞台,这个舞台也曾是诞生刺猬乐队和后海大鲨鱼的温床。

  彼时的收割者风格还是车库摇滚,由于当年的信息量还没有如今这么快,他们能接触到的就是国外的打口碟和盗版DVD,然后从里面找到喜欢的风格。后来机缘巧合,李剑进入逃跑计划乐队,同时仍在做收割者,只不过改了名字,因为harvest好多人都记不住,为了好记改成了Double long,从音译的角度就是“大波浪”。在2010年的时候就改名叫“大波浪乐队”,也叫The Big Wave。

  内涵上也发生了演变,如果说之前的“收割者”只是一个初创乐队的粗略创意,那么如今的大波浪则多了些中文语境下的人生意涵。李剑解释:“波浪有时大有时小,是一个曲线,特别像我们的人生经历,有人生巅峰也有低谷。在巅峰的时候不要得意忘形,低谷的时候不要自暴自弃。人生总是在曲线上生活、游走。”

  李剑曾在一家监理公司做监理,还在酒吧给人做过伴奏乐手。因为前面有人跳舞,所以他不能出错。他还在一所学校当过音乐老师,一个人教整个二年级的学生。他会在教完课本上的内容后给学生们放NIRVANA(涅槃乐队)、Metallica(金属乐队)的音乐,虽然会有小朋友说:“老师太吵了,能关了吗?”不过相信也会有孩子因此长成电影《狗十三》里的李玩那样,在遭遇成长挫折时用《Breed》当做背景音乐。正是这些“职场”经历让李剑知道一个乐队是什么,心里也有了大波浪的雏形。

  从抽象到具象,电子乐多了戏剧感

  因为内心一直有个大波浪梦,李剑在2012年离开了逃跑计划乐队,开始招兵买马,并在2013年终于遇到了邢星。生活上两人非常相似,乐队方面他们都喜欢Joy division,李剑非常信任邢星,两人一拍即合。

  李剑描述邢星对自己的重要性:“在我比较焦虑的时候,或者在我进入到我自己世界的时候,邢星会站出来跟我说一句话,或者跟我说歌曲应该怎么去编,那时候我会去听邢星说。他就是我的另一个脑袋,另一个思路。”2014年,原本是设计师的李赫在听过大波浪的某首歌后向李剑发了私信,后来他成了乐队鼓手。李剑-邢星-李赫的三人配置持续到了2017年,此前大波浪已经发了一张同名专辑,奠定了最初的基调:后朋克、新浪潮、电子乐,用抽象的音乐和歌词去表达。他们在全国进行了几次巡演,甚至受邀去国外参加音乐节。

  然而2018年乐队却产生了动荡,李赫和邢星的相继离开让李剑又成了一个人,这段时间他陷入低潮,焦虑和压力导致他确诊了双相情感障碍。直到鼓手石璐和吉他手张一航的加入,才让这个乐队继续运转下去。

  李剑在那年年末去了四川的山区休养,他形容:“那时候在色达,我发现了人应该感恩,学会包容,所以到2019年,我给李赫打了电话。”深山中的思考让李剑有了前行的动力,后来邢星也回归了。经历了潮落,大波浪又赶上了新一轮潮起。

  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们的创作内容变得更具体,前两张专辑已经把抽象做到了极致,全新的大波浪想要尝试新的东西。2020年疫情期间,李剑和队友们创作了20首歌,这些歌将在新专辑《新逻辑》和《不止一面》中出现。李剑说,它们将定下大波浪新阶段的基调。

  除了音乐创作,大波浪值得一提的还有舞台展现。相比在台上中规中矩表演的乐队,大波浪的现场格外“抓马”。不论是“乐夏”舞台上的几场表演,还是日常巡演,都让人觉得他们一身是戏。除去音乐本身,像是带给现场观众一场场精彩纷呈的戏剧演出。

  从线下乐队做起的大波浪,在2014年到2017年间做了上百场演出。从2015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专场开始,李剑就开始融入了音乐剧的形式。2017年和2018年的专场都分别有舞台剧形式的表演。

  最早他们会请一些演员或者朋友的帮助,后来就慢慢转化为李剑跟邢星两个人的表演,形式也越来越完整。两人对自己的表现都颇为自信。李剑的表演发自内心,邢星的动作则在发扬自身特点下部分模仿了他的偶像Sid Vicious。邢星说:“我很喜欢上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那些乐队,比如Joy division,我觉得他们都是为摇滚乐做出贡献的人,我也想像他们那样,所以有一些模仿,吸取他们很多东西。”

  与两人在台上的疯狂不同,李赫和一航则相对克制。李赫的爆发都呈现在了鼓点中,而一航则认为乐队需要他这样的人压着。

  从矛盾到包容,乐队此时正在乌托邦

  虽然成员离队的阴影需要时间消化,但李剑永远处在焦虑和恐慌中,这是他生活的常态。但他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与乐队成员相处,如何将大波浪平稳运行下去。对于李剑而言,乐队是他生活的全部,但对于其他成员而言,音乐虽重要,却不是唯一。李赫说:“音乐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,不能没有,但不是全部。”邢星则把生活分成了两半,一半是乐队的工作,一半是古着店和其他事。一航赞同李赫的看法:“音乐在我生命中不是100%,它也确实不可少。”

  如果是在2018年以前,可能李剑的脾性难以接受大家的这种选择。但经过一些挫败,他终于了解矛盾和差异是人生中的常态。“人生当中就有矛盾,因为都是在现实和理想之间相互拉扯。所以我对他们也是这样,我希望他们能够变得更好一些,可以分担我的一些工作。这就跟你的生活一样,你想象的生活可能挺美好,实际上避免不了一些麻烦。我觉得跟人生一样,人生很纠结,很难。”

  大波浪就是李剑心中的乌托邦,也是他欲望的展现。“如果人的欲望没有止境,这个乌托邦永远不是乌托邦,永远达不到你心里想要的乌托邦。”《乐夏2》之后,李剑更明白了人首先要学会感恩,还要学会知足。现在对他来讲,乐队成员们的状态就是乌托邦。

  很多人形容大波浪的音乐很“丧”,李剑解释说自己是悲观主义者,音乐是他对生活中苦恼的展现方式,但并不是说悲观的艺术是不好的。“有些人写的歌曲就是高兴的歌曲,在我看来,我一直以来表达的艺术就是悲伤的艺术。所以你如果在艺术表现当中,把你悲观的一面展现完了,那么你在生活当中完全可以积极一点。”这也许是大波浪的歌曲能够在痛苦中给予人希望的原因。不论是李剑的吟唱还是邢星的嘶吼,都是把生活中的压力揉碎了在歌曲中释放。

  现在的大波浪相比之前更加“出圈”,也有了各种邀约。李剑觉得这可能是他们的人生巅峰,但不想让它成为最高点,因为走到最高处之后就有下坡的风险。

  李剑说他们现在只要站在舞台上观众就会鼓掌,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。“以前我们能得到一些真正的反馈,现在很多人都在夸你。我担心当所有人都夸你的时候就没有人说不好,当这个问题发生的时候,你要好好想一下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,或者这个作品是不是得到真正的听众或者大多数听众的理解。”他希望乐队平稳地往上发展,变成一个长久的东西。“我觉得现在发展太快,太快了以后有些东西是不可控的,你会感觉慌张。最重要的是我们四个人的心和想法都在一起,这样我们禁得住高峰的考验,也能经得住低谷的过渡。”

  Q&A

  新京报:你在节目中提到姜文,他对你的影响体现在哪里?

  李剑:在我看完他所有导演的电影,我完全能感受到他的内心,我觉得他内心跟我想要的东西是一样的,所以我非常喜欢他。

  以前别人导演,他做演员的电影我也看过,我也看过他很多采访。采访中姜文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演员,他不会完全按照导演的安排去做,他会有自己的一些意见。然后他这几年导演的影片我能看出他背后想说的话,他表面上可能是一个意思,背后真正想展现给社会的言语我是能看到的。所以姜文这几年让我最佩服的就是他不会受社会快速(发展)的影响,他想做他自己,他想说他自己的事情。

  其实大波浪以前也是这样,我觉得这样才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东西。因为有些话语你是没法说的,有一些内心感受也是没法说的。然后你开始做抽象的东西,可能抽象的东西让很多人感受都是不一样的,但实际上他们感受的每个大方向上又都是一样的。

  新京报:《Fill in》成为电影《不止不休》片尾曲,之后你们有更多跨界计划吗?

  李剑:《Fill in》是2013年创作,2016年发行的,可能导演觉得这首歌和电影挺搭,能受到王晶导演赏识我觉得很开心。虽然没有看电影,但我大概知道电影想要展现的东西,之前我们都有聊,电影和这首歌非常契合。

  其实跨界有机会就要去做尝试,我认为在艺术表达方面都是相通的。有可能一个画家画的画跟你的音乐完全是一样的,艺术展现、中心思想完全是一样的,只是展现方式不同。有时候是电影展现,有时候是画的展现、音乐的展现。所以跨界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模式,找到跟你要展现的中心思想一样的艺术,你就可以跨界。

  新京报:乐队成员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?

  李剑: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是兄弟,有时候是工作,我觉得这挺好的。当我较劲的时候就变成工作,当心情好的时候,喝酒的时候,我们就都是兄弟。乐队最难的就是这一点,因为它不是一个工作,它既是兄弟又是相互的同事,所以关系很难把握。

  新京报:你们最喜欢的巡演城市是?

  李剑:重庆。

  邢星:重庆、成都。

  李赫:重庆、成都、武汉、长沙。

  张一航:成都。

  新京报:每个人说一个喜欢新专辑的点吧?

  李剑:新专辑《不止一面》有很多提高。

  李赫:有很多更容易让大家接受的词和歌。

  张一航:融合了很多新的东西。

  邢星:比原来高级了一些。

  新京报:不论年代,是否在世,你们最想合作的乐队或者人是谁?

  李剑:我特别想和Depeche mode合作,一起演一场。他们俩主唱,我们俩主唱,一共四个主唱。

  我再说一个现实点的,我还是想跟叶世荣、黄贯中合作,希望能有机会一起合作一首《真的爱你》。

  李赫:我觉得我们可以跟周杰伦试一下。

  张一航:Radiohead,后期也有很多电子元素,我觉得他们也是那种比较戏剧化的(乐队)。

  邢星:我并不是(最想合作)性手枪乐队,我喜欢他们,也尊重他们,但是我真正想合作的是伊藤润二,因为他能大开脑洞,能做一个艺术跨界的东西。他用一幅画,我们做电子乐用抽象的方式表达,我觉得这挺酷的。